山水畫家周尊圣這些天有點煩。前段時間,他意外得知,某畫家正展出的作品與他幾年前的創作內容近乎一致?!懊佬g圈里,臨摹畫家三五張畫,簽上自己的名字也很普遍,但像這樣全盤搬抄,公然在各地巡展的情況很少見。多年苦心經營創作的題材被別人掏空了,再不站出來,過三五年,可能我就成抄襲者了?!敝茏鹗フf。
其實,不僅美術圈,近兩年,鬧上法庭的知識產權官司屢見不鮮,有的判決結果甚至成為該領域的標桿。在世界范圍內,知識產權保護也呈現新的特點,今年“世界知識產權日”的主題“數字創意,重塑文化”便一語點題。數字時代,如何確保創意產業從業者和藝術家的作品得到合理回報,使他們保有持續創作的熱情,這也成為法律界人士和文藝家維權組織共同面對的難題。
李鬼頻現,文藝圈維權形勢嚴峻
對攝影家劉英毅來說,在膠片時代,侵權是他不怎么關心的事?!皵z影作品都是底片,互相之間用掛號信郵寄,用完還回去,復制、傳播的難度大。進入數碼時代,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你的作品就在網絡、微信圈里流行了,簡直防不勝防?!眲⒂⒁阏f,他在北京市交管局當干警期間,拍了30多年北京交通變遷的照片,現在有媒體制作改革開放等題材的專題片時還會用到他的圖片,不過既沒署名,又沒有稿費。
“民間工藝面臨的情況往往是,只要你得獎了、出書了,創作的果實就是公眾的,馬上就有人復制,對我們的創作積極性打擊很大,導致作品價值應用周期很短。身邊有朋友打官司的,訴訟費很貴,最后也就賠了幾千塊錢?!碧峒氨磺謾?,工藝美術家沈錦麗很無奈。
文藝圈侵權形勢有多嚴峻?2012年,中國文聯通過一份面向全國文藝家協會會員的調查問卷發現,各門類的文藝工作者曾遭受侵權的平均比例在50%以上,個別門類甚至高達70%。侵權行為發生后,文藝家依法維權的意愿與能力明顯不足,有一半多的人不采取任何措施,有的采用協商調解的方式,訴訟所占比例較小。
取證難,回報低,
律師不愛打著作權官司
對文藝工作者個體來說,遭遇侵權事件,能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需要很大的決心,而下定決心后,能不能找到一位盡職盡責的律師來打官司便成為下一個未知。殊不知,在形形色色的官司里,律師打著作權官司也是需要下定一番決心的。
“在各種法律條文中,《著作權法》被稱為‘鬼學’,理論深度大,法規中類似‘思想表達’‘實質性相似’等字眼因為沒有具體衡量標準很難把握。文字還好一點,對照片、民間文藝作品的侵權很難判定?!痹鴧⑴c瓊瑤訴于正案和《羋月傳》版權糾紛的北京浩天信和律師事務所律師朱玉子表示。
“侵權受損大,判決賠償低,收費和成本不對稱,致使一些律師不愿接著作權官司,也間接助長了侵權行為的泛濫?!北本├砉ご髮W法學院教師楊華權說,“打侵權官司,律師還要了解這門藝術的發展情況,如涉及舞蹈的,可能就要翻閱大量的舞蹈學著作,了解其中的專業術語,這是個很痛苦的過程?!?/span>
正因為此,向廣大文藝工作者普及法律常識,將侵權概率降到最低也成為中國文聯的一項重要工作。中國文聯副主席李前光介紹,中國文聯自成立權益保護部門以來,除了通過多種媒體宣傳相關的法律法規,重視典型案例的示范指引作用,還通過舉辦培訓班、研討會、講座、印發宣傳冊等方式,加強對文藝界的宣傳培訓力度,提高文藝界的維權意識和維權能力。
多條腿走路,
保護文藝工作者勞動成果
聽說不少律師不愛打著作權官司,周尊圣的煩惱頓時又放大一倍,“律師都有這么多困難,我們文藝家就是個個體,怎么跟強大的侵權單位談判?”
侵權行為發生時,藝術家個人能做什么?曾當了7年法官現在轉行做律師的北京中倫律師事務所律師趙剛建議,在賠償和舉證問題上,藝術家需要固定和強化證據才能得到法官支持。互聯網條件下,傳播速度快,對惡意、重復、明顯的侵權行為,受害人可申請訴前禁令,固化對方侵權的證據。
“立法是個漫長過程,新修訂的《著作權法》遲遲未出臺,在法律體系不變的情況下,可以嘗試通過民間調節機構解決糾紛,雙方能達成共贏最好?!睏钊A權說。作為中國文聯藝術家維權律師團中的一員,楊華權曾經多次到地方文聯進行普法宣傳講座。他建議發展地方文藝維權法律志愿服務團隊,構建面向全國的權益保護服務網絡;對維權困難的偏遠地區,可以和當地的法律援助中心合作;對重災區互聯網,可以通過開發維權APP、開辟維權咨詢專欄等為文藝家維權提供多種渠道,通過專人接洽,將藝術家反映的問題經過分類后交給擅長此類問題的律師解答,提高維權效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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